北京真的很多故事,不是么? 其实每个城市都有故事,可是还要有人来讲故事,不是么? 北京叫人想念的地方,是她有故事,隔些时候又会有人来讲她的故事。于是那些想念不时地被勾起,于是,便愈发想念。 或许我听过的这几首不过是多少分之一,可是它们所描绘的情境与我心底的想念对应得那么好,这就够了,不是么? 08年出了个郝云,又在唱北京的歌。歌的旋律和词作其实都不算上乘,可是听来有莞尔,也或许这种并不惊艳的平淡,正是叫人感动的源泉。“太平盛世之小西天”里,听到“我家住在小西天,就在新街口的北边……再往北边还有京师大厦,旁边就是北师大”时,我在北美午夜的一个冰冷角落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把这歌发给我msn列表里师大的那些同学。 去回想那几首老歌,何勇《钟鼓楼》,汪峰《晚安北京》。我甚至有些不自量力地想要去解读这些歌背后隐藏的歌者的命运。《钟鼓楼》多撼动人的心(顺带说一句,魔岩三杰真的很天才,可似乎艺术的天才往往伤感,科学的天才则叫人兴奋),二环路里的故事再没人写出那样满是无奈的生动。可是这些故事象二环里的胡同一样,狭窄的,孤立的,它抵不过包围着它的新世界。或许老北京城注定是悲剧的,连带着热爱它的那些人也是悲剧的,好比何勇,还有,梁思成(其实我很犹豫要不要把他们列在一起)。《晚安北京》第一次听时也觉得震动,但它写的是另一个北京,一个新世界的城市北京,也颓废也无奈,可是不孤立,所以不悲剧,所以若干年后汪峰可以再写一首《北京北京》,它是《晚安北京》的延续,只是有些空洞,象这个城市的发展。郝云的歌则象是介于二者之间,他的无奈没有那么浓烈。无奈连接着的都是质问,细比较起来,“是谁出的题这么得难,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与“到底为什么自由的感觉是如此难得”,那种触动的差别显而易见,还有锋芒。 换一种解读,或许这是我们常说的生命力的问题,也是城市规划者们常年探讨的命题。老北京城的命运被比较过无数次,与巴黎。而当我旅行到爱丁堡,看那个清晨弥漫着大雾的老城时,也会试着去找找答案。如果老北京城从一开始就象爱丁堡这样保存得完好,或者象梁思成设想的那样建成世界上独有的城墙公园,我们现在的叹息和悲情或许会被另一种情感替代。虽然那种情感会是怎样也无从知晓,但是大概不是悲剧吧。好比博尔赫斯说的,“我的生命缺少死亡,所以勉为其难地喜欢那些琐碎的东西”,或许这才是幸福的生活,那种“生命里带着死亡”的壮烈还是不要为好。 不过,我想我的潜意识是迷恋那些悲剧的,大概这又暴露我骨子里的自虐情结了,就好像我那么迷恋《悲情城市》,和里面提及的那个日本少女的故事。好在我愚钝,所以只是尽力感受他们的感受,这种二次行为多少会淡化这些情感,日子过下来也许就容易多了。 还有两首歌,也是关于北京。 一首叫《北京姑娘》,一个被人遗忘的摇滚乐队,“I★M”。十年前是朋友推荐,如今再听,没有了当年的心情,也没有了当年的感觉。与《钟鼓楼》和《晚安北京》越听越浓比较起来,大概歌的优劣也有所显现。另一首是许巍的新歌《四季》,我只是从歌词猜测他写的是北京,“古老的城墙就好像,沉默的莲花开放夕阳里……西山在这九月的下午,成为了我的逍遥乡……”。相比其他几个人,许巍是外来者,虽然北京和西安的某些相似之处或许让他的融入不那么困难,但我想对于北京城,他们的理解还是差别很大的。不过我总是喜欢,一如许巍其它的歌。
故人旧事
L君的出走多少与我有关。 事已去三年,至今杳无音信。每每想起,我一边对自己说这并非我的错,可另一边仍旧会质问自己,当日若是做了什么,事情或许不会发展至此,所以我终归是错了的。 前面的想法让我这三年来似乎并没有太多愧疚,而后者却又往往在潜意识里或是不经意间让我一次一次想起L君。 很久前的一次梦,我在某个街头走着,回头时忽然发现他在我身后站着,只问了些去了哪里之类的话,似乎没有得到回答便醒了。 昨晚又梦见L君。 在某地遇见他,似乎他已经忘记了一切。我留住了他,急切地与他的父母联系。梦在电话的间隙间醒了。 醒来无限怅然。 大概这是我潜意识里的期望。遗忘一切是重新开始的最好准备,尤其对L君来说。 只是,这是我的臆断,现实里真正做到遗忘有多困难,而L君更愿意选择何种方式我亦全然不了解。 这许多潜意识的梦或其它,我试图去想清是因为L君本人,还是更多地源于为他父母的担心。一个月前,在老家看见他的父亲,我分辨不清那无所谓生死的话语里是不是真的淡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声抱歉,而其实我的抱歉对他们全然没有意义。那时是真的忐忑不安。 会有这样的疑问多少表明我是冷漠的。L君离开前,我亦是冷漠相待。我不知是否我促使了他的出走,而非冷漠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这个故事。这个问题大概要跟随我一生了,即使我逐渐地在看淡一切。 若干年前,我在水木的blog上贴了一个老师的故事,L君给我发来消息,原来他在看。今天,我写下这些,也真的期望他能再看到。 无论我心里放不下的是因为什么,L君,珍重。
你走我不送
2008流浪人之夏
昨夜窗外虫鸣一片,很惊诧地是还曾听到远远地似有鞭炮声传来,真是又恍惚了身处何地。 却终归想不出除了鞭炮声究竟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两个月内高强度的时空转换,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不适应。 6月30日-7月1日斯德哥尔摩-北京 奥运前的北京,是个前所未有的大工地。刚返回的几日全是桑拿天,我设想的北京的蓝天不知到哪里看,于是每日等待,朋友们一边打消我的念头,一边在蓝天乍现的时候短信通知我。我每日地长吁短叹,不知为何失望为谁悲伤。 然后联系同学朋友同事,淹没在躲不掉的人情里,象是幸福又似悲哀。有时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变得冰冷,自问何故,或许是人对这种游荡状态的不自觉反应,怕是入得太深,不得已要抽身时便又有难拔出的依恋。我曾为这种解释而不屑,久了却终于觉得人的情感也如那些植物一般有着些本能的反馈与保护。 7月12-13日北京-安徽 绕道安徽,到嫂子的老家去看我那一直未曾碰触过的小侄女,我于她的印象大概只是电脑屏幕上的被大人告诉着该叫姑姑的一个影子,与电视里播报新闻的阿姨并无分别。 两日的返老还童,看着个肉坨坨的小影子屁颠屁颠地在眼前晃来晃去,自己也晃荡得象是忘了自我。告别时,不到两岁的小宝贝仍旧在大人的指引下亲了亲我的脸对我摆了摆手完成了仪式。我自是揣摩不出小宝宝们是不是知道何为离别,他们的心理自有判断,自有他们的情感。 另一个7岁有半的小侄子,有人陪着玩了两日快乐不已,在被大人阻止了去车站送我时泪水夺眶而出,我在心里忍不住也红了眼眶,给了他一个告别的拥抱,然后很落俗套地说了些乖乖长大之类的告别的话。 7月15-16日安徽-江西 南方夏天的高温并不如我担忧得那么不可忍受,我在一种赌气的心理下强捺着不开空调,终于被高温灼烧到重感冒。 7月30日-8月1日景德镇-鄱阳湖-九江 面对爸妈每日的关切体贴,放弃了在心里一直坚持着的四川之行,改道景德镇鄱阳湖。几日里时有大雨瓢泼,一路同开着车的老爹耐心地聊些家长里短,老爹耐心地陪我看那些他全然无兴趣的青花瓷釉里红。偶尔我会在心底为这种互相的迁就觉得委屈,却终归无法质疑它的价值。 与对北京蓝天的期盼不同,我一直等待着江南的雨。虽不能独自出行去邂逅我想象的烟雨江南,在景德镇的陶瓷文化博览区,虽是今人刻意营造的景点,那里的一片荷塘,荷塘上翘角飞檐的楼台,还有搬迁来的明清民居,算是帮我实现了愿望。 8月7-8日江西-北京 再而后回到北京看奥运,到的当日,大工地的嘈杂已是荡然无存,高密度建筑群与稀疏人群的大反差下,我又迷失在这个有些不真实的“空城”里,这个在心里一直又爱又恨的皇城京都啊,我惟有观望与等待了。 临走前一天,不舍得就这样匆忙离开,放弃采购的计划冲到了大栅栏。在一大堆小商铺遮盖住的建筑二楼,找到了看皮影戏的地方。一出唐山皮影杨门女将,一出儿童皮影鹤龟相争,我很想如旧时人们一样在唱到精彩处高声喝彩,却敌不过众人的寂静无声胆怯下来。 皮影戏看完天已黄昏,站在依原样重建的前门大街上,老屋的样子下是全新的砖墙和尚且空空的店铺。我站在垃圾桶和路灯边,为着他们的形状兀自莞尔,任熙攘的游人在身体两侧呼啸来去。 老哥知我心所想,半夜开车载我去看那著名的鸟蛋和鸟腿。深夜中浮在一汪水面上的国家大剧院比我想象得要美好,只是我仍旧不喜欢它被摆放的位置,就如我不喜欢放置在卢浮宫广场上的玻璃金字塔入口,打扰了那一体古老的空旷和我对这古老的仰望。 CCTV的大楼只匆匆一瞥便离开了,雨后的雾气让它看起来更像是外星世界投影在地球的海市蜃楼。我也只记得《中国国家地理》上描写的小故事,不断引述当作笑话讲给人听。“在这栋大楼修建的过程中,经常接到热心老百姓的投诉——国贸旁边有两栋楼建歪了——越来越歪。” 8月12日北京-北卡州 再次离开北京,到了这里——我将继续生活3/4/5年的地方。美国人的手续出乎我意料的繁复,而真实的不便甚于我想象的程度如美国人房子与房子间的距离。我曾等待的兴奋全然不见,很难去一味归因于这些不便,大概这样高频的游荡已经很难再产生什么对新环境的兴奋,我也只能再次选择等待,等待未知的一切。
眼泪温暖 天气在凉
眼泪温暖天气在凉 归宿是否是你的目光 …… 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吧 或者紧紧鞋带听远处歌唱 ———— 张楚《冷暖自知》 年初雪灾时,和楼道里的捷克哥们儿聊天,我说,我从来不认为会有人真正理解中国所承受的痛苦和付出的努力,除了我们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我很自然能想象他可能的反应。因为大概把这句话应用到任何一种情境时,听者都会有相同的回应,所以不出所料的,他回复我,为什么只有中国自己可以理解,所有的人类都遭受这样或那样的痛苦,每个国家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我也知道这样的道理,却仍旧在心里坚持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所想的不过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么多天,每天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新闻。而实际第三天之后,这种阅读更象是一种惯性行为,因为知道除了数字的改变,除了地点和人名的改变,那些刷新的文章其实并没有大的不同。可是仍旧看,仍旧被那些我一度抗拒的煽情的文字和图片煽得泪眼滂沱。和好友说,还真是悲情地象什么似的,大概是自己太久没哭过了吧。有时候想,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就放开了嚎啕大哭一场。我们承受得太多,忍耐得太久了,不是吗? 所有想哭的,哭泣着的,哭到绝望的人啊,我们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