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一日的典型生活并告别过去

说非典型一日,因为是在年末,圣诞的假期,又因为我在搬家,所以这种状况不会经常在生活里出现,在平常也不会密集地在一天做所有这些事情。想要记录下来,又因为这一日里做的每一件事情在美国的(留学)生活里其实很典型,大概每个人都会不时地在平常做这些事情,琐碎,无法躲避。借这一日,把平时想做却没能做的一些记录补上。 当然,这些事情,或许也不见得这么突出地具有地域性,也许它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城市的角落,充斥在所有独立个体的生活里,所以我相信这几乎是种必然,哪怕在不同的人有些不同的表现形式。 再则,每一次生活的转折点都很特殊,选择某一天写下来,是自己给自己的仪式,就好比我在博士论文里写上了Dedication to Young Mono。是自己和熟识的人才知的暗语。 12/26/2013 继续前日的打扫,凌晨2点半,实在太累,决定睡下。 5点半闹钟响,挣扎一刻钟,起床,洗漱。 6点出门,去朋友家,送她去机场。天下小雨,凉意阵阵。 除了有限的几个特大城市,美国多数的城市都依赖私家车,所以公交系统很弱,有,但是运行的时间实在有限。在我没有自己的车之前,有一次坐公交车送样品去隔壁学校的一个实验室分析,两个学校之间的距离虽然只有半小时的车程,但是需要换公交车,而两趟公交车之间有大约半小时到一小时的空档。而返回时的公交车貌似要在1-2小时之后才有下一班,再稍晚些公交车就停运了。所以最后我还是找了在那个学校的一个朋友送我回去。出租车很昂贵,若不是出公差,对学生来说几乎不会选择出租车。所以朋友间送机接机是经常的事。便宜机票的时间往往又会在很诡异的时间段,所以凌晨或是午夜出发去机场是常有的事。 7点半,返家,倒下又睡了一小时。 8点半,再起,出门,去系里一个老师家帮她喂猫。陪猫小玩片刻。 美国人喜欢养宠物,在学校,有些教授全家外出度假时,常常会给系里的学生群发邮件,问可否有人能帮忙喂食。当然有人也会选择放到宠物寄养处,但是很昂贵。如果有学生可以帮忙,老师们也会付些工资,自然比专业照顾的费用便宜。但是更常见的是,作为交换,学生可以免费在他们家住。因为假期时候,有学生在旧公寓搬出和新公寓搬入的时间之间有空档,或是其它原因,需要找临时住处,这种交换就是一种互利。现在的我就是这种状况。退掉公寓后,我会在这个老师家住大约一周半的时间。 9点半,返回公寓继续打扫,继续扔东西。 前日扔掉的微波炉和电视机已被人捡了去。扔掉时,多少为了告诉人这些电器是可正常工作的,我把电线用透明胶带固定好,微波炉的包装袋还在,于是特意把微波炉装在了塑料袋里以防下雨淋湿。虽然即使我不这么做,大概也会有人捡了去,最不济就是试过之后发现坏了再扔回来。这种事情在美国的留学生活里再正常不过,而且似乎几十年依旧。虽然我自己并不曾捡过,我只是买过二手家具。 10点半,开车去学校扔垃圾。 (公寓的小区垃圾回收做得不好,可回收的垃圾箱满了好几周都没有人来清空,只好把纸盒和电子垃圾分好类,开车去学校的垃圾回收桶扔掉。) 下午1点,去师妹家吃午饭。 2点,去取预定的卡车,下午要运沙发和餐桌。我开过的车的大小记录又被刷新了。卡车是在我租储藏室的地方租的,取车时顺便又运了一些箱子去。储藏室的位置在我住处的西边,15分钟左右的车程。 之前从朋友处听说租储藏间,刚巧这次搬家有些待定的未知因素,我并未找好下一处的住处,所以也决定租一小间来存放东西,这样可避免不停地骚扰朋友。以前并不曾留意,待到现在自己开始用时,于是在开车时就经常性地看到路两边有大片这种的储藏间,一排一排很规整。 租了很小一间,1.5米×1.5米,高2.5米(5ft × 5ft × 8ft),对我已足够,只是每次运东西去要象华容道一般玩些腾挪的游戏。一个月租金$40,第一个月免费,一次性管理费$22,然后我选了最便宜的保险,每月$11。因为我只租用一个月,所以只有管理费和一个月的保险费,可承受。问公司的工作人员,说大约80%的储藏间都被用着。而有一次我刚好遇到有人在整理他们的储藏间,里面的布局貌似是长期租用的。想来还挺奇怪,我们这种小城市,大把大把的土地,无论公寓或是住家,都有足够大的面积,不知是什么样的人需要长期租用储藏间。而那80%的使用率,都是什么样的人,难道都和我一样,未来在悬而未决中? 4点,朋友来帮忙搬沙发和餐桌,运去师妹家。 5点半,搬运结束,去还卡车。以为这么大的卡车难驾驭,事实比想象的要容易。开车时习惯性地看后视镜,看到的其实只是车后小集装箱的白板。 我一直很不愿意开车。在北京,堵车和污染让我深恶痛绝到甚至要阻止身边的朋友买车,除非是非用车不可。出国前,我曾经想着要试试不开车在美国过活。若只对生活而言,我仍旧抱持这个想法,我有个朋友没有开车读完了博士。然而现实却是我的专业决定了我必须开车。出野外更是让我在头两年开过的车的大小记录不断刷新。因为系里提供野外用车,于是在学会开车一个月后,我订了系里的皮卡车准备上路。 犹记得第一次爬上驾驶位时,我有种婴儿坐大沙发的感觉,前后左右不停地转身,不知道如何才能把手和脚放到该放的位置。后来,每次出野外,我在座位上垫一个垫子,让自己的视线可以比方向盘高一些,在靠背上再垫一个垫子,可以在腿够着油门和刹车的时候,背不至于悬空,否则时间过久后就会腰酸背痛。偶尔所有的皮卡车都被人预订了,我只能订那种15人的中型面包车(通常是给上课时带班级学生集体出野外用的)。第一次上路时,在换道时不知道左侧的盲区怎么看,被后面的车狂按喇叭。再后来,总算可以驾轻就熟,垫子什么的不再需要,也可以边开边说话,偶尔也能单手控方向盘了。到现在,开这种带小集装箱的卡车也就无所惧了。 6点半,请搬家的朋友们去一家中餐馆晚餐。晚餐前,到其中一个朋友家参观他的圣诞树。圣诞节时候各家的圣诞树和院子里的彩灯满满的节日感。 8点半,晚餐结束,朋友们各回各家。我又该喂猫去了。老师家在我住处的东边,也是15分钟左右的车程。 9点半,回到公寓,所有的家具都搬走了,做最后一轮打扫。 (一面穿衣镜和一个花瓶,还是决定扔掉。深夜近零点,在垃圾箱边,我把镜子放在之前扔掉的小茶几上,再把插着干花的花瓶放在镜子中央,我探身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午夜暗黑的天,路灯映照下的枯树枝,加上花瓶的倒影,一并存在于镜子里,竟然很冰冷魔幻,于是感叹这景只我一人独赏。只是,待我上楼再下楼扔下一趟垃圾时,发现镜子和花瓶都不见了。) 12点,给我的照片墙留了最后的影,拆去。 27日凌晨1点,锁上门,告别这个我住了4年半的公寓,这是我15岁离家后住过最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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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学笔记 7

* 忽然想写Keeling的故事,算外篇吧…经常能在各种报告、文献或者新闻里看到的著名的二氧化碳浓度上升的曲线,名叫Keeling curve,是在夏威夷的Mauna Loa站从1958年开始观测的,观测者就是Charles D. Keeling。点开大图仔细看,会发现在1964年有一段小空缺。因为政府不给钱… * Keeling在2005/6/23去世,纽约时报发的悼文http://t.cn/zQcYSOa里写到,资助这个观测项目的人对他说,你已经观测到二氧化碳在增加了,现在去找点其它有意思的研究做吧。Keeling奋斗了两个多月,加上其他科学家的支持,终于在64年5月得以把观测继续,然后就一直到今天,到未来… * 之前并不知道Keeling已经去世,某一天查文献,忽然看到Keeling的名字怎么变了,小困惑,八卦地去搜索,才知原来Keeling已经去世,继续这些研究的是他儿子Ralph,现在已经是负责这个观测项目的研究所的头儿了。加上Aldo Leopado的故事,我忽然觉得,生态学真的是个挺不错的传宗接代的学科啊 * 说到生态学的“传承”,有一次帮别的项目做野外观测,认识一个美国林学家,给我讲他女儿上home school,从小跟着他在森林里跑,也做观测,很小就会做我们观测用的一种探头了,所以上大学直接读了森林生态,毕业后去了澳大利亚一个机构做和她爹类似的工作。我就琢磨着,以后我也弄个home school好了… (图片来自Keeling Curve网站) —————————————————————————————————————————– Q: 以前看到有人说keeling curve的数据好得过分了……你怎么看…… A: 不过分,你仔细看,年与年之间涨幅并不一样。这条曲线是月平均值,小时间尺度里的变化都被平均掉了,所以看着挺完美的。而且夏威夷的这个站算本底观测站,受干扰比较小。这个网站上有各个时间尺度的观测数据,看起来就很不完美了,呵呵 http://t.cn/zTTIK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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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学笔记 6

* 控制降水、二氧化碳外,还有另两项做得很多的控制实验就是控温和控肥,这两个相对常见,似乎技术上也没有特别要求。我没有参加过这类项目,说不出特别有趣的来。控温在野外做得最多的就是圈一片草地,或者围着一株树或一群树建野外温室。有酷一些的是开始在地下做加温实验,加热土壤 * 基本所有的控制实验都是多个因素同时研究,比如前两张照片(又是)西悉尼大学的温室,是在控温控湿下研究二氧化碳升高后单棵树的生长,这里看介绍http://t.cn/zQt72AH 他们可以开野外生态设备博物馆了,基本是我见过设备做得最精致的。后两张照片是在美国的项目,冬天加温的实验地积雪明显少 (后两张图片来自SPRUCE项目) —————————————————————————————————————————– Q: 加热土壤-_-b好土豪的感觉……这样比起普通的温室有什么优势吗? A: 人家才不土豪,人家是前沿 [哈哈] 这个不是比普通温室更优,只是针对不同的研究对象。地下过程这十来年很受关注,因为土壤封存大量的碳,而且和植物利用的碳比起来(这部分属于快速循环的碳),土壤里的碳储存年代更久,但是气候变化可能让这部分原本慢循环的碳也加速 Q: 所以影响到的更多是土壤微生物的代谢了?还是植物根系代谢?这俩谁更重要? A: 说关注土壤,主要是针对微生物代谢,因为这部分就是消耗那些相对储存时间更久的碳。但是要把微生物代谢和根系代谢区分出来,是现在研究里的难点之一。单纯从二氧化碳排放量上说,这两者可能很接近,但是从动态过程、从更长时间尺度来说,微生物的代谢可能会更重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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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学笔记 4-5

4. * 再来说二氧化碳控制实验。都知道CO2的浓度一直在升高,而植物的光合作用是可以吸收二氧化碳的,但植物的呼吸又是释放二氧化碳的,所以对陆地生态系统来说,这个综合结果究竟是吸收还是释放,必须靠数据说话。在野外的控制实验,一般称作“自由大气二氧化碳浓度升高实验”,简称FACE. * 现在到处都有开展FACE实验,但在十多年前有两个大型FACE基地最有名,出产了大量的文章,一个是在南部北卡州的Duke-FACE(下图),一个在北部威斯康星的ASPEN-FACE(上图)。以Duke的点为例,试验把二氧化碳浓度按实际大气的浓度升高了200PPM,实验初期大概在550PPM左右。图中细长的管子上有洞,往外吹CO2 * 因为要在自然条件下进行试验,所以在实验操作中要尽可能地减少控制实验带来的干扰。这些管子围成一圈,通过感应器测得风向风速后选择上风向的管子往外排二氧化碳,而且排放的速度也要经过流速计准确控制,以免改变大气条件 * 之前写得有点跳跃,补充一些。因为二氧化碳是植物的“食物”,所以它的浓度升高可能会刺激植物的光合作用(吸收更多的二氧化碳),加速生长,但是同时其它释放二氧化碳的过程也会加快。所以要研究的问题是,在二氧化碳浓度升高的环境里,陆地生态系统的反馈是正还是负?正就是因为浓度升高而使浓度更高  (图片来自AspenFACE webpage) 5. 高富帅的西悉尼大学也建了一个FACE站点,有高清照片展示,正好可以近距离看看。而且他们在建观测塔时居然用了直升机…… 第四张照片里的小洞很清楚,从底部到顶端遍布整个管子,尽可能保证浓度从地面到冠层能均匀分布. (图片来自西悉尼大学网页) —————————————————————————————————————————– Q: ……等等,这个难道不能通过生物量来判断吗? A: 通过生物量只能做很粗略的判断,这些主要是研究动态过程 Q: 我看了一下,FACE的主要任务难道不是研究植物本身对二氧化碳的浓度变化的响应吗……应该不是来讨论二氧化碳吸收还是排放的综合效果的吧…… A: 这两个问题本质上就是一个问题吧。植物对二氧化碳的浓度变化响应,会体现在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的变化上,最终的结果就是为了估算整个生态系统会吸收多少碳,或者会排放多少碳,这个是对预测气候变化很重要的一步 Q: 但是这么个开放环境……感觉还是好难吧?管子喷放可以增加局部浓度,但你怎么判断这些二氧化碳有多少被植物利用掉了啊? A: 哈哈,你的这个问题也是项目里研究的问题之一啊,他们排放的二氧化碳有同位素标记的 Q: 那用什么指标来度量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的变化程度呢?我还是只能想到biomass…… A: 这个我以后慢慢写,是直接测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的,现在这部分生态研究好玩的地方就在于一直在改进观测技术来观测这些过程,然后通过各种环境因子来模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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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学笔记 3

* 另一类干旱控制试验是对湿地这一类地下水位很浅的生态系统,因为地下水不断补充水分,短期的拦截雨水造不出干旱的条件来,所以需要人工排水。在野外建实验基地时,需要先用围栏围出小片小片的区域,然后用泵往外抽水。完全体力活!图片引自曼彻斯特都会大学,他们在欧洲一些沼泽地的实验 * 沼泽、泥炭地的干旱研究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在湿地环境碳的降解速度很慢,所以“从古到今”封存了大量的有机碳。但是未来气候变化造成的干旱,会使这些湿地环境变干,这些有机碳就会加速降解,释放二氧化碳到大气里加剧变暖。也就是所谓的“正反馈”,对变暖的反馈使变暖加速 * 有机土很软,为了避免长期观测时人来回走动对土壤破坏太大,在这些地方开始施工、实验之前,一般都需要建栈道。所以,很多生态学研究开始之前,老师学生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修路。当然,有这些栈道,在搬运仪器设备的时候也能省不少力。再当然,栈道不可能修到需要去的每个地方,这是件很悲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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