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尤的blog: http://blog.sina.com.cn/m/ziyou 跟随这个孩子的故事很久,他却偏偏在我遗忘的间歇离开了,终归还是离开了。 “这个故事会怎么收场呢?”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心痛是唯一的感慨。。。。 11月9日补记: 想起两句话。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的,“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而永存。” 朴树在歌里唱的,“天真是一种罪,在你成人的世界。” ———————————————————————————————————- 心疼子尤朱正琳 子尤走了,他走的时候星光灿烂。 凌晨三点接到柳红的电话,我们夫妇俩急匆匆起身往医院赶。一出门,只见夜空高朗澄澈,近些年在北京已很少见到这样的天。心念一动,却听见妻抢先说了:“看这星空!子尤上天堂去了!”忽然想起子尤对我说过,他感觉到人是有灵魂的。再抬头,便觉着子尤正从星空向下张望,于是又想起他写的诗句:“我就在这儿,朋友!在这儿默默地看着你。我是你心头优雅的秋风······” 到了医院,见柳红像往常一样蹲在子尤床头,在子尤耳边不停地说着话。仿佛是想趁着子尤尚未走远,把该说的赶紧说了。但听听那些话,却又不像是临别的叮嘱,而更像是平日里在拉家常,只是语气更急切一些,声调略微偏高偏紧。再看子尤,一脸的安详,躺在那里跟睡着了完全没有两样。我于是有些恍惚,觉得生与死的界限也许并不像我们平时认为的那样严酷分明、那样不可跨越。柳红就这样不停地说下去,子尤没准会忽然宛尔一笑就醒了过来。那一刻在场的人,确实没有人真正相信子尤已经死了,也没有人真正相信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此情此景让我产生一种冲动,很想附在子尤耳边也说上一句:“子尤,今夜星光灿烂!” 但我终究没那么做,因为那不是我与子尤之间的方式。我与他习惯于笔谈,见面时倒往往会沉默相对。我想,那是男人与男人交往中时常会有的沉默。彼此会心就可以了,好多事都不必挂在嘴上。尽管我比子尤痴长43岁,尽管子尤还没有成年,但我却从来没敢爱护过他。他与我在其中相遇的那个世界,岁月并不重要。 接下来是商量“后事”。在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上,哪怕是生活在别处的“翩翩美少年”子尤,也都有个“后事”要办。摆满花圈,放上哀乐,让长辈们和同学们一一来“向遗体告别”?子尤会怎么想?子尤的家人和朋友们都意识到,“后事”也得让子尤自己说了算。子尤是不能开口了,但他的性情是何等鲜明!只要稍微想一想他自己会怎样设计他的“后事”,答案就几乎是明摆在那儿的了。于是有了“烛光、鲜花、诗篇和歌声”组成的送行聚会。那一天,玫瑰花瓣铺满了他的全身,少男少女们围在他的四周念诵着他的诗篇,最里面一圈是他在《悠哉悠哉》一文中激情赞美的那些“女生”,真正是花团锦簇啊!我当时想,他这一走,只怕是留下了一个永恒的青春。 子尤的人生就像花,不能用辉煌来形容,但的确可以说开得十分灿烂。一个充满苦痛的青春硬让子尤“给上帝借枝笔”(子尤诗句)来描绘成了一个灿烂的青春。得益于他的表达,这个青春已然永驻。这当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笔下生花”,因为笔是上帝的笔。事实上子尤是发现并展现了生命在苦痛中的价值。毕竟,上帝是不会借枝笔助人呻吟的。 然而,留下一个永恒青春的子尤却被病痛夺去了他的生命。看着灵床上他那张依然充满稚气的脸,我意识到,那个曾经像男人和男人一样与我相交的子尤已经走了,此刻占满我记忆的只有一个孩子,一个我一直没有好好爱护过的孩子。我的心于是开始很迟钝地疼,并且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在加剧。 心疼子尤。最心疼的还不是他的早逝,而是他小小年纪竟然吃了那么多的苦。病痛曾经百般折磨过他的身体。有时候看着他躺在病床上,那么安静,那么柔弱,一双单纯善良的眼睛会让人想起一头温驯的小鹿。他忍受过多少身体上的痛苦?“一次大手术,两次胸穿,三次骨穿,四次化疗,五次转院,六次病危,七次吐血,八个月头顶空空,九死一生,十分快乐”,一年多以前他自己做的这个总结,除了“十分快乐”一项以外,其他数字都早已被突破了。而且,还有更多让人难堪的疼痛、不适、不便与尴尬,就像我们的一日三餐一样,每日每时都在烦扰着他,琐琐碎碎,不足与外人道。尤其这最后一个月,血色素、血小板、白血球三项指标同时大幅降低,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缺血缺氧缺蛋白,要什么没什么,他到底会有多难受? 一年多以前我采访他时,曾问过他疼痛的时候怎么办,他的回答是:“那就捱着呗。没有什么别的办法,都是磨练。”后来在说到女生们并非抱着同情来看待他和他的作品时,他又说了:“要是我躺在床上哼哼,她们只能抱着我说,忍住啊忍住啊。幸亏我给她们的印象不是这样的。”是啊,只要有一点喘息之机,他就喜欢把病痛变为趣谈,他有这种精神,也能从搜寻准确和机智的表达中找到乐趣。用他自己的话说:“大概见识了痛,才知道笑的珍贵。”还有,他也明白用这种方式可以安慰他的家人,他心疼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妈妈。两年多卧病在床,他长大了,变得懂事了,有时候是太懂事了! 心疼子尤,还心疼他在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中是处于弱势。他自己说他在三个方面是弱势的。一是他被划归“患了绝症的病人”,二是他被划归“低龄写作者”,三是他被划归“单亲家庭的孩子”。因此,他不得不忍受来自成人世界武断而且时常是缺乏善意的“心理分析”。 回想子尤生病的两年零七个月,九百三十多个昼夜中究竟有多少个灿烂的日子?但就在这样一种黯淡岁月中,子尤却发出光来,他消耗的是怎样的一种能源?到他的博客上去看一看,就会发现他发出的光温暖和照亮了许多人。他的博客干净美好,也像一个“童话房间”(子尤诗句)。他在那里讲着他的故事,那是一个尽情展示青春、展示生命的童话故事。只有他吃过的苦被他一笔带过了。我们不能忘记的是,吃苦的时候原是一口一口地咽下去的。 “这个故事会怎么收场呢?”子尤留下的这最后一句话回荡在星空中,让许多人都产生了把故事接着讲下去的冲动。在我的想像中,这个童话故事的收场应该像安徒生的《海的女儿》那样:“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因为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她看到光明的太阳,同时在她上面飞着无数透明的、美丽的生物。透过它们,她可以看到船上的白帆和天空的彩云。它们的声音是和谐的音乐。可是那么虚无缥缈,人类的耳朵简直没有办法听见,正如地上的眼睛不能看见它们一样。它们没有翅膀,只是凭它们轻飘的形体在空中浮动。小人鱼觉得自己也获得了它们这样的形体,渐渐地从泡沫中升起来。”海的女儿后来飞到天空的女儿那里去了。 到子尤博客上去看,几乎所有留言者都和我想到一块了。他们虽然没有说到安徒生,但都不约而同地说到天堂。因为子尤,我已经相信灵魂和天堂的存在,而且还相信子尤一位博友用英文诗句代子尤说的:“天堂就在附近一个地方,所以我不会去得太远。”因此我觉得,子尤另一位博友的说法才是这个故事更为真切的收场:“也许这会儿子尤正悠闲地坐在天堂的电脑桌前在看我们给他的留言呢!” 写于2006年10月27日子尤去世后第5天
大雪至
好友发消息对我说,在瑞典的生活看来比在北京开心。我说,算是吧。 好比今天的雪。 今天8点的课,7点半我仍旧在床上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猜想这么早一定是同班的厄立特里亚哥们(他叫阿玛纽)叫我去上课,没好意思开门。习惯性地撩起窗帘看外面的天,哟呼,下雪了~ 起床换好衣服,刚巧看见阿玛纽要去上课,一问果然是他,很吃惊的样子问我,你刚才在睡觉?我说,是啊是啊,真不好意思,不过,看看多棒,下雪了。他似乎不搭理我的兴奋,对我说,hurry up…. 下午没课,到厨房弄点吃的,牙买加的黑mm(玛丽莎)又在做好吃的鸡腿,一边问我,缪,你喜欢这雪吗?我说,当然。她接着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满是欣喜的语气。我相信雪能带来的快乐,于是问她要不要去拍些照片。 呼呼的,我快速地套上羽绒服,拿上相机就和玛丽莎冲了出去。大概这行为也感染了其他人,一会阿玛纽也跑了出来。另一个墨西哥的哥们(大概叫卡洛斯)进进出出了两三趟,我正琢磨他在做甚,忽然他把外衣就脱了,光着膀子让阿玛纽给他拍照。MY GOD!! 写到这里,我忽然有光脚出去踏雪的欲望。心里有很多关于雪的记忆,那些故人们。。。。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虽然大雪已到。。。。
没有坡的六月坡的阳光
10月28日 星期六 晴 周末照旧中午醒来。拉开窗帘的瞬间欣喜了一下,久违的阳光。忘了阴雨天已持续了多久,看着窗外的金黄一片,不禁地自己笑了起来。原本计划无论阴雨,都去博物馆转转(欧洲城市遍布的博物馆大概是在这里短暂生活的路人们能够获得的性价比最好的享受了)。不过这时,在这个寒冷的阳光稀缺的季节,若不迈开步子在露天的地方跑一跑就实在负了这样好的阳光。 立即想到了斯堪森(Skansen)。只是同行的学生有去过,而且门票颇为昂贵,于是暂时放弃。在网上搜索候补之地时,忽然发现长袜子皮皮的诞生地原来就挨着斯堪森,在同一个岛上,这个叫做六月坡的地方。 我喜欢这些带着时间、距离或者其它数字的地名。好比京郊那个别名“五十五公里”的地方,中国西部那些以“几十几道班”命名的地方,还有我在四川米亚罗经过的叫做“一颗印”的村子……这些数字引着我象是要用我的步子或是日子去丈量,于是它们背后的故事也就会成为我的故事,虽然很多时候我只能依赖想象。 六月坡,瑞典语是Junibacken,Juni是六月,backen是英语的hill或slope的意思。里达尔岛、旧城、船岛、六月坡与斯堪森所在的岛(地图上标注这个岛叫“动物园”….)自西向东地排列在斯德哥尔摩市区的中心位置。这个小地方紧挨的水面叫做拉杜戈德斯兰斯湾(冗长的名字,这什么什么斯兰斯湾念下来让我真想叫它西兰花)。从北马尔姆穿过动物园桥很快就能看到指向六月坡的路牌。只是对于匆匆而过的游客来说,目光通常会立即被眼前的北欧博物馆所吸引。若不是心有所倾,可能很少有人去理会这个小小路牌。也正因为此,差一些些今天的行程就忽略了六月坡。临结束时觉得委屈,所以不顾同伴的不愿,坚持着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 六月坡没有坡。 有一幢房子,写着Junibacken,屋檐下的过道上停满了婴儿车。进到大厅里看了一眼,隐约看着象是个儿童游乐场,成人票110SEK,学生票95SEK,忘了儿童票的价钱了。很多的小小孩和家长进进出出,实在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或许下次再来细端详,再或者我就厚着脸皮进去玩一圈,因为旅游网站上的介绍实在让我对那幢房子的里面充满了想象,“在斯德哥尔摩六月坡,您可以乘坐小型火车进入阿斯特丽德·林格伦书籍的世界,您可以看到所有令人振奋的小说人物”。只是,只是价格昂贵了些。 大房子前面的空地上,一边是Lingeran的雕像,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若是雕刻的人细心,或许他/她会在那本书上真的刻上故事,或者就是本长袜子皮皮,或者是小飞人卡尔松(实际我忘了看那书上是不是真有字)。另一边是一面木偶墙,把自己的脸贴在木偶的身子上然后可以拍照那种。我想不出如何称呼这东西,其实是到处都有的弱智玩具,只是它立在这个童话之地,再加上那些金发碧眼的洋娃娃们争先恐后地把脸凑上去,一切就生动了起来。 记忆中很多外国童话经典人物都诞生在不经意间,皮皮也一样。“1941年林格伦七岁的女儿卡琳因肺炎住院,她守在床边。女儿每天晚上请妈妈讲故事。有一天她实在不知道讲什么好了,就问女儿:“我讲什么呢?”女儿顺口回答:“讲长袜子皮皮。”是女儿在这一瞬间想出了这个名字。她没有追问女儿谁是长袜子皮皮,而是接着这个奇怪的名字讲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的故事。最初是给自己的女儿讲,后来邻居的小孩也来听。1944年卡琳十岁了,她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作为赠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后来她把稿子寄给伯尼尔出版公司,但是被退了回来。此举构成了这家最大的瑞典出版公司最大的失误。。。。” 皮皮的全名: 瑞典语:Pippilotta Viktualia Rullgardina Krusmynta Efraimsdotter Långstrump 中文:皮皮露达·维多利亚·鲁尔加迪娅·克鲁斯蒙达·埃弗拉伊姆·长袜子 英语:Pippilotta Delicatessa Windowshade Mackrelmint Efraim’s Daughter Longstocking 皮皮是这个样子的,“她的头发是红萝卜色,两根辫子向两边翘起,鼻子像个小土豆,上面满是一点一点的雀斑。鼻子下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嘴巴,两排牙齿雪白整齐。她的衣服怪极了,是皮皮自己做的。本来要做纯蓝的,后来蓝布不够,皮皮就到处加上红色的小布条。她两条又瘦又长的腿上穿一双长袜子,一只棕色,一只黑色。她蹬着一双黑皮鞋,比她的脚长一倍。这双皮鞋是她爸爸在南美洲买的等她大起来穿,可皮皮有了这双鞋,再不想要别的鞋了。” 她会感叹,“活着是多么美好。。。。” 瑞典文学院院士阿托尔·隆德克维斯特在1971年瑞典文学院授予林格伦金质大奖章的授奖仪式上说:“你在这个世界上选择了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属于儿童的,他们是我们当中的天外来客,而您似乎有着特殊的能力和令人惊异的方法认识他们和了解他们。瑞典文学院表彰您在一个困难的文学领域里所做的贡献,您赋予这个领域一种新的艺术风格、心理学、幽默和叙事情趣。”这也正是林格伦在童话史上被称道的关键,没有沉重的说教,而是天马行空的孩子的自由幻想。
[转贴]唯美弱智:对中国风光摄影的“清算”
⊙文/ 林路(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教授) 大自然以其独有的生命姿态,或是从宏观的角度,或是通过微观的细节,留给每一个人不同的感动。有了摄影,有了在感动之间按下的快门,于是我们又一次通过他们的照片看到了一片内心的风景——这一片风景是否也会如期的感动我们呢?更重要的是,在感动之余,你又是否会想到,现代社会中风光摄影的“滥觞”,究竟是有利于自然生态的保护,还是促使自然资源加速耗竭? 今日的中国风光摄影,究竟是处在什么样的一个层面上呢?当然,总有一些真正对自然热爱的摄影人,他们日复一日背着沉重的摄影器材,默默无闻地探索着自然的奥秘,悄无声息地保留大自然可能失去的那一声声“叹息”后的遗迹。但是,从中国摄影界总体的引导倾向来看,风光摄影依旧被引入沙龙唯美的简单层面,数以千万计的摄影发烧友为了眼花缭乱的摄影比赛竞相争逐,使风光摄影沦为对自然最为直接的一种破坏——这绝非是危言耸听。其实在整个西方摄影界的范畴,纯粹的唯美的风光摄影早已不在摄影史的法眼之中,我们一向崇敬的大师级人物安塞尔·亚当斯被罗森布卢姆的《世界摄影史》放在了现代主义摄影的章节中。而在这本权威的摄影史著作中,风景摄影或是出现在早期的纪实摄影范畴,或是出现在后期的科学探索的行列,唯独没有被列入艺术摄影的领域。我们所熟悉的风光摄影最多只能在书中早期的“地理空间的摄影确认”以及后期的“新地形摄影”中找到可怜的蛛丝马迹。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作为文化层面的风景,应该是具有更高层次的社会认同价值。或者从地理学的角度展现人对自然的思考,或者以人文的目光重新审视风景的意义。如果你仔细读过斯蒂芬·肖尔、乔尔·斯滕菲尔德、罗伯特·亚当斯等摄影家的“新彩色摄影”、“新地形摄影”作品,就会发现面对人文的和自然的风光会有很多的开拓空间。而一般意义上纯唯美的风景描述,早已失去了思考层面的价值——与中国摄影界对风光摄影的热衷(或者说是狂热)形成鲜明的对照。 这里不是说不要风光摄影,而是说我们并不需要这么多从唯美的意义上对风光的描述,面对同一个风景成群结队的三脚架上的照相机在同一个角度疯狂扫射。说得严重一点,耗费的是整个民族的精气,得来的却是毫无现实价值的唯美碎片。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还会因此造成对许许多多原本纯净美丽的自然状态的损害,造成无可挽回的人文与自然的破坏。 有这样一个例子:迈克尔·迪维克(Michael Dweck,1958—)在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蒙托克,距离曼哈顿100英里却少为人知。那里风光美丽,世风纯净,几乎没有人锁上他们的门,炸玉米饼的小贩还可以赊账。就是这样一个渔乡小镇,一直在抵抗外来世界的“入侵”,避免成为另一个汉普顿,另一个火烧岛。迪维克知道蒙托克更好的一面,海岸并不拥挤,夏日也不喧嚣,路边仅仅只有两家汽车旅馆。他在那里拍摄了大量的照片,但是秘不示人。他很早就想出一本画册,但是他说“如果这本画册加速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的消逝,我宁可放慢自己的脚步”。这样他一直等待了28年时间,看到蒙托克已经无法抗拒地成为旅游宣传的热点之后,才在2004年出版了一本名为《结束》的精美画册,成为对过去美好时光的一段回忆,一曲绝唱。 顾铮在他的《世界摄影史》中有一段话说得很有启发意义:“如果把所有这些19 世纪美国摄影家的风景摄影放在美国文化史、社会史的脉络里加以思考的话,我们就会发现,他们的这些美国风光摄影作品,在为美国人认识自己生长于斯的土地的辽阔与雄壮出示了令人鼓舞的视觉证明的同时,也对国家历史尚浅的美国人在确立自己的国家认同方面提供了巨大的信心。”面对五千年文明历史进程的中国摄影家,难道也真的需要如此铺天盖地的风光摄影来确立对自己国家文明的认同吗?过犹不及,也许这正是我们的文化底蕴不足的虚弱表现而已! 我甚至还在怀疑,一些大规模的偏远地区的风光摄影组织活动,比如前些日子的“中外摄影家看西藏”拍摄活动,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且不说拍摄活动所带来的蜻蜓点水的浮光掠影,很可能会对风光摄影的创作带来严重的误导。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大规模拍摄对于一个自然区域的保护,是真的符合现代化的进程,还是从某种意义上加速了人类家园终结?其实在大多数西方国家,甚至一些现代化进程比较发达的东方国家如日本等,对于这样的风光摄影的视觉开发是十分谨慎的,相反那些有责任的摄影家倒是更注重对环境保护的意识。身边有一本刚到手的美国《光圈》杂志,这是一本品位很高的艺术摄影杂志,但是其中所推出的一个专辑令人惊心:《清除—切断》。这是美国著名摄影家罗伯特·亚当斯的黑白影像系列,展现了美国西北部90%以上原始森林曾经被肆意砍伐的现状。他通过大画幅相机以非常细腻的影像揭示了这一触目惊心的事实,并且在文字中提出了一连串的质问。试想在中国摄影界,会有哪一本纯艺术的摄影杂志会以这样的方式推出如此让人心颤的风光摄影作品? 早在1921 年,有人带着照相机拍摄的照片给小说家卡夫卡看,并且反复声明说相机不会骗人,但是卡夫卡依然铿锵有力地说出在当时(甚至在现在)少有的观点:“照片使我们的眼睛只注意于表面的东西而己;基于这个理由,照片使得原本隐晦的生命更加模糊,生命透过物件的轮廓,闪烁着一丝无力的微光,有如一场光影变化的嬉戏,即使以最敏锐的透镜也无法捕捉住它。人必须凭他的感觉去摸索生命。你以为只要在那便利的机器上一按,便可以察觉到‘永恒的实在’这份深邃——多少世代,多少诗人、艺术家、科学家以及其他无数制造奇迹的人,站在它的面前焦虑和希望?我实在怀疑这机器。这种自动相机并没有使我们的眼睛变得复杂,只是给予我们一种更简化、更荒谬的瞬间视觉而已。” 卡夫卡的这段话语重心长,又极具先见之明。他从艺术创作的本质特点和文化发展的基本原则出发,一眼点穿了摄影可能存在的误区。遗憾的是这样的误区依旧在中国摄影的现状中存在,并且误人不浅。无数更简化的、更荒谬的瞬间视觉是在被鼓励的状态下大批量地生产出来,完全看不到应有的文化底蕴,看不到凭感觉去触摸生命的个性化空间——风光摄影领域尤为令人感叹! 梦醒时分,依稀记得梦中的自然风景一片清纯透明,然而醒来的结局往往并非是想象中那么完美的,当然也无需太过悲观。摄影家选择了他的的镜头,义无反顾地走入自然,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曲折风险,必然还会有更多的扑溯迷离。这使我想起了这样一幅图景:摄影家从太空中拍摄的地球,一个青蓝色的人类的梦境,一个流动的、浑圆的整体。看不清亚当斯的约塞米提山谷,看不清韦斯顿的奥西诺沙丘,没有传说中可以分辨的万里长城,更不用说已经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黄山景致,然而只要我们坚信这就是养育了多少代人的地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我们就没有理由不把所有的爱奉献给她——可以通过照相机的镜头——但是千万不要将镜头变成了斧头或是猎枪!
夜晚在清晨结束
困意袭来,难挡. 夜晚在清晨结束,而早晨依然是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