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北方的河》

他问道:“一个有四年制汉语专业本科生基础、一门半外语、六年插队新疆的历史,具有一定热情和干劲,身体条件良好的三十多岁老青年–究竟选择什么职业最好?”
瘦老头斩钉截铁地回答:“地理。毫无疑问,只有地理。”
 
……
 
列车摇晃着,黑暗中的树林、山岗和大地都在玻璃外面成了流动的黑色。原来列车也是一条河。
这样干地理学可真不错,走向河流,沿着河流,连我自己也像一条河流。
 
……
 
在黄河里游着的时候我就想,这不仅仅是河流地貌,也不是地理学。这是一支歌,一曲交响乐,是一首诗。在湟水边我又在想,人文地理是科学,它有它的办法和路子。可是我除了科学还需要些别的。河流地貌不会关心青杨树是怎样长大的,描述性再强的地理著作也不会写到黄河浪头那种神秘的抚摸。还有那些彩陶片,暴雨冲垮了台地上的古墓葬,陶器在激流中撞得粉碎,接着,那彩陶片就流成了河。
 
……
 
我就是我,我不能变成你,就连你在那儿独自苦斗,我也只能默默地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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