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使得一位不过十六岁的男孩吸引住了普鲁斯特,甚至与他平起平坐,不分轩轾?是他的美貌。一个美丽至极的人必定见过人间所有的谄媚和心计,了解一切可能的手段和交易。所以当他到了十六岁那一年,其实已经有四十五岁那么老了。而且在他眼前,众生莫不阴暗,他不知童真,也不信单纯,所以美丽是危险的。所以普鲁斯特喜欢的,不只是容貌,或许还有这种世故与危险。
然而,美丽的人又必将经历美丽的消退。自他年轻的时候,他就有预感,那些曾经围绕身边恍若飞虫的人群必将离去,转向另一头动物的新鲜尸体。何等残酷又何等苍凉,他怎能不老?”
这段话摘自梁文道《我执》里关于书展的一篇文章。这个故事来自于书展上的一本新书《由于男人都不在了》。
读到时,让我想起久远以前《三联生活周刊》里的一篇文章,因为美国一位著名的摄影师去世而写的纪念文章(我已不记得名字,靠丁点儿的印象google未果,放弃)。里面提及他有一位极美丽的姐姐,她的美似乎不该人间所有,而女孩也在身边人的赞美声中变得恍惚,在人世短暂停留就离开了。那时候很好奇究竟是怎样一种美,于是到处搜索这个摄影师的作品,希望能找到关于这女孩的记录。也是没有结果。这大概是文字的好处,因为我在脑海里搜索看过的各种美女照片,还有电影里的各种丽人,仍是觉得够不上非人间所有的美。再细想,其实吸引住我的大概还是她因美丽恍惚而离世。这两种状态的确相互强化着我的无从想象,也因此那些照片或电影里的人,即使再用诸如不可方物或更甚的词来描述,于我都化不掉所谓尘世的感觉。我想,这是美丽的人的一个极端吧。
梁文道的这段话给我另一种极端的感觉。因为同是极端,才让我那么快地就将两个故事连到了一起。我相信现实中多数的美人不会如死去的女孩那样极致地单纯,也没有如此智慧以至世故与危险。她们大概就如同现实本身一样,不单纯,却也不至于处处险恶。所有的事情都如一张光谱图,多数的是各种色彩不等比的混杂,又或似高斯分布,多数的都在中间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