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至,国内的朋友同事都在张罗假期的出行。想想若是我,今年会选择去哪儿呢,或许补偿往年未能成行的宏村西递行,或者步朋友的后尘到阳朔发几天呆,再或者到泸沽湖掬一把湖水,虽然里格的朵朵家早已不在。。。。
同事因为没有游伴而犹豫是否要继续行程,虽然我一再与她强调一个人旅行的乐趣,却不足以抵消她心里的恐惧。这种恐惧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到目前为止,我有着清晰恐惧感受的一次经历,是在唐克的黄河岸边与几只藏獒对视的时候,几秒钟的停顿和一瞬间的心跳加速。还有一次当时气极败坏事后遗憾的经历,是在坝上草原骑马,那是一次糊涂旅版的出行,虽是十来个人的旅行,我却因为一匹贪吃的马玩了一场失踪的游戏。回来后我在日记里写下了几个关键词:
“塞罕坝之行。
骑马失踪记。
两片麦地,一片菜地。
我的急躁下的无奈,马的悠然自得。
回望时麦地里的沧桑。
见到他们时流的两滴泪。”
每每回想起同行的人找到我时的场景,就想笑,笑到不能自已。领队的犀子mm在中巴车的副座上使劲挥舞着她的丝巾,我在两片麦地之间的小土路上艰难地牵着那匹总想停下步子吃麦子的马前行。。。。之所以想笑,是不太明白当日的自己怎会脆弱地被那马的悠然弄得那样气极败坏,我,本,应当,也可以一样悠然啊。。。。
摘梁实秋的《旅行》一文,文中的语调多少以无奈为基,无奈并不是我对旅行的态度,但有些比喻形象有趣,有些细节的观点我倒也是赞同的:
旅行虽然夹杂着苦恼,究竟有很大的乐趣在。旅行是一种逃避,——逃避人间的丑恶。"大隐藏人海",我们不是大隐,在人海里藏不住。岂但人海里安不得身?在家园也不容易遁迹。成年的圈在四合房里,不必仰屋就要兴叹;成年的看着家里的那一张脸,不必牛衣也要对泣。家里面所能看见的那一块青天,只有那么一大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风明月,在家里都不能充分享用,要放风筝需要举着竹竿爬上房脊,要看日升月落需要左右邻居没有遮拦。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磕头碰脑的不是人面兽,就是可怜虫。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虽无勇气披发入山,至少为什么不带着一把牙刷捆起铺盖出去旅行几天呢?在旅行中,少不了风吹雨打,然后倦飞知还,觉得"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样便可以把那不可容忍的家变成为暂时可以容忍的了。下次忍耐不住的时候,再出去旅行一次。如此的折腾几回,这一生也就差不多了。
旅行中没有不感觉枯寂的,枯寂也是一种趣味。哈兹利特Hazlitt主张在旅行时不要伴侣,因为:"如果你说路那边的一片豆田有股香味,你的伴侣也许闻不见。如果你指着远处的一件东西,你的伴侣也许是近视的,还得戴上眼镜看。"一个不合意的伴侣,当然是累赘。但是人是个奇怪的动物,人太多了嫌闹,没人陪着嫌闷。耳边嘈杂怕吵,整天咕嘟着嘴又怕口臭。旅行是享受清福的时候,但是也还想拉上个伴。只有神仙和野兽才受得住孤独。在社会里我们觉得面目可憎语言无味的人居多,避之唯恐或晚,在大自然里又觉得人与人之间是亲切的。到美国落矶山上旅行过的人告诉我,在山上若是遇见另一个旅客,不分男女老幼,一律脱帽招呼,寒暄一两句。还是很有意味的一个习惯。大概只有在旷野里我们才容易感觉到人与人是属于一门一类的动物,平常我们太注意人与人的差别了。
真正理想的伴侣是不易得的,客厅里的好朋友不见得即是旅行的好伴侣,理想的伴侣须具备许多条件,不能太脏,如嵇叔夜"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太闷痒不能沐",也不能有洁癖,什么东西都要用火酒揩,不能如泥塑木雕,如死鱼之不张嘴,也不能终日喋喋不休,整夜鼾声不已,不能油头滑脑,也不能蠢头呆脑,要有说有笑,有动有静,静时能一声不响的陪着你看行云,听夜雨,动时能在草地上打滚像一条活鱼!这样的伴侣哪里去找?
^_^
音乐很好听